春日的池塘泛着粼粼波光，阿蛮在荷叶下探出头来。这条只有三寸长的红鲤鱼，此刻正用尾巴拍打着水面，鳞片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。它望着远处腾空而起的彩虹，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老鱼说过的龙门传说——每年此时，能跃过九丈高的龙门的小鱼，就能变成真正的龙，遨游在云海之间。

阿蛮的尾巴在水中划出优美的弧线，这是它从出生起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。但和其他小鲤鱼不同，它总爱追着水面的气泡幻想。当同伴们用尾巴拍打水面嬉戏时，它却在思考如何让跳跃的高度再增加一寸。去年冬天，它亲眼看见两条大鲤鱼跃过龙门，银色的龙鳞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，那场景至今仍在它梦里反复回放。

初春的寒流来得猝不及防。池塘结冰时，阿蛮发现身体变得异常沉重。它用前鳍扒拉着薄冰，冰层却像被施了魔法般越结越厚。其他小鱼早已躲进深水区，只有它独自浮在水面，看着冰面裂缝中透出的微弱阳光。就在这时，一条银色小鱼撞破冰面，它正是去年成功跃龙门的那条鲤鱼，此刻腹部已经布满鳞片。"阿蛮，跟我来。"老鱼的声音带着威严，"真正的龙，必须学会在绝境中寻找生机。"

穿越三条湍急的溪流后，阿蛮跟随老鱼来到一处布满青苔的岩洞。洞壁上布满历代跃龙门者的爪痕，最深的那道痕足有半人高。"这是三十年前跃过龙门的青鲤留下的。"老鱼用尾鳍拍打着洞壁，"每道痕都记录着失败与坚持。"阿蛮这才发现，那些爪痕并非笔直的，而是呈现出螺旋上升的轨迹——失败者往往在同一个高度反复尝试，而成功者却在每次失败后调整角度。

盛夏的暴雨让池塘变成沸腾的泥潭。阿蛮在浑浊的水流中艰难游动，突然被浮木缠住尾巴。它用尽全身力气挣脱束缚，却因体力透支沉入水底。当它再次浮出水面时，看见自己的尾巴已经残缺不全。老鱼叼来一株水草："记住，残缺的鳞片能减少阻力。"它开始练习用残缺的尾巴制造推进力，每次跃起时都会调整身体倾斜角度，就像老鱼爪痕中记载的螺旋轨迹。

秋分那日，九丈高的龙门在彩虹中显现。阿蛮的尾巴已经长出银色鳞片，但每次跃起都只能触及龙门底部的云雾。当它准备放弃时，老鱼突然跃出水面："看那片逆流而上的落叶。"阿蛮顺着老鱼指引的方向望去，果然看见一片枫叶正逆着水流向上漂浮。它突然明白，真正的跃龙门不是直线冲刺，而是像枫叶那样，借助水流的力量完成不可能的任务。

冬至的清晨，阿蛮在薄雾中看见自己的倒影。曾经细小的红鲤鱼，此刻已经长成三尺有余，银色鳞片在晨光中流转。它不再执着于单次跳跃的高度，而是开始计算水流的速度与角度。当龙门再次显现时，它不再盲目冲刺，而是选择在最佳时机借助水流，残缺的尾巴在逆流中划出完美的弧线。九丈高的龙门在身下展开，阿蛮的尾巴轻轻触碰云雾，瞬间化作一条真正的龙，带着池塘里所有小鱼的祝福，冲向万里晴空。

多年后，新来的小鱼问起龙门的故事。老鱼指着池塘边的石碑，上面刻着"逆流而上，方见龙门"八个大字。阿蛮早已化作守护这片水域的龙君，每当有幼鱼跃跃欲试时，它就会用尾巴在水面写下螺旋上升的轨迹。那些爪痕与文字交织成的图案，成为池塘里最动人的风景，也永远铭刻着所有追梦者最珍贵的成长印记。